第619节(1 / 3)
不过,虽然刘皇帝能够放宽心,守静心,受阻于锦州城下的现实问题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需要去解决。
现如今才夏中,还有足够的时间,但如果拖得再久些呢?倘若拖到入秋,加上进军之耗,还有多少时间用来打辽阳,收辽东?若是拖到入冬,那就可以直接弥兵罢战,宣布北伐失败了……
是故,不管刘皇帝表面多么淡定,心中又岂能没有一点想法?只不过,他不愿意给前线将帅们施加过重的压力,隔着两千里地,去干涉行营作战决策。
至于将帅问题,对赵匡胤的能力,刘皇帝是不怀疑的,忠诚方面的疑虑暂时还不影响对他的任用。不过,在刘皇帝脑海深处似乎浮现出这么一个模糊的记忆,赵匡胤有挫败于坚城的传统……
同属东路军下,归北伐行营节制的海路,倒是给了朝廷一个惊喜,尤其是秋风卷落叶一般,横扫半岛,挺进辽东湾,封锁辽河口。
这则捷报的传来,足以让朝廷感到振奋,也正是东线的顺利,才引得朝中那般大的反响海路虽然属于战略性的决策出击,但毕竟只是偏师,受到行营节制。两相一对比,自然就显得西线的“无能”了。
在东线首战告捷后,行营在兵力配置上,也按照此前的计划推进着,自燕山道武清港以及河南道莱州港,后备兵力从容地通过海路运抵辽东。朝廷也在军需上,则继续筹措调度,加大供给。
到四月底,大汉在辽东半岛上,已集水陆大军九万余人,虽然在精炼程度上,与西线的主力有所差距,但这份实力,已然可观了。
大军北上,兵寇辰、耀,并在五日之内,攻破辰州,直逼耀州岩渊城,距离打进辽阳,只差最后一道关口。
东线的进展突破,让刘皇帝都不禁乐观起来,心里泛起嘀咕,莫非最终打破僵局的,率先攻入辽东的,会是东路军。如果是这样,倒也不负自己的寄予的厚望。
然而,这股乐观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在耀州,汉军再度受到了辽军的顽强抵抗,血战半月有余,岩渊仍稳若磐石。
在东线军队的配置上,终归是若于西线主力的,虽有一部分的精锐,但整体而言,将士的作战意志、攻坚能力都不可同日而语。
再加上,东海水师终究是水师,得用在水上作战,与控制辽海制海权。像在苏州那般,将水兵调到陆上作战,还是攻城,可一不可二,不合适,也太奢侈。
因此,东线的九万军,不算水军,再除掉一部分镇守弹压南面州县的军队,真正能投入在岩渊攻防的兵力,只有五万余人。
而岩渊城,虽然不如锦州那般坚实,但终究是进入辽河平原的入口,地理上的优势摆在那里,宜守不宜攻。更重要的,是负责守城的辽将耶律海,为雪前耻,更存了必死之志,带动得辽军守卒拼死顽抗,给攻城的汉军带来极大的麻烦,半个月的攻防,汉军伤亡就奔六千去了。
就这,还是在对辽国辽东兵力有个估算,料定其实力不足。锦州那边,汉军虽难下,但带给辽军的沉重压力几乎凝为实质,不断地在添兵添人添粮械,还要保证辽阳以及其他辽东州县的镇守,并兼顾对辽东那些蠢蠢欲动的部族的弹压,因而用在岩渊的防御力量也是有限。
在这个前提下,东线那边,方才敢放开了手去进攻,毕竟没有西线的底气。
于是,东西线两面受阻,西京朝廷这边的心情,就如越发炎热的天气那般,躁动不安,这股风气,已然影响到刘皇帝了。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盛夏之至,也代表着刘皇帝又要度过一段堪称煎熬的时光了,随着年岁的增长,他似乎越发地忌寒讳热了。
当然,洛阳这边的气候,还是比较舒适,问题出在刘皇帝自己的习性身上。不过,比起每个寒冬的痛苦,炎夏反倒不算什么了,他这双老寒腿,已成痼疾,哪怕在这盛夏,也注意冰块的使用解暑,以免寒气侵体。
宫苑之内,满目夏季繁盛之景,碧湖之畔,清风拂柳,枝条摇曳,似乎在抗拒逐渐炎热起来的天气。
建立在湖上的澄心亭内,刘皇帝一身简单的装扮,轻便的素锦常服显得十分松弛,没戴帽冠,头发只用一根玉笄扎着,整个人处在一种闲适的氛围之中。
喦脱亲自端着一罐鱼粮侍候在旁,刘皇帝不时抓上一把,洒向水中。亭下的湖面中,各色游鱼攒动,不时还有越出水面的,一派活泼的景象。
“爷爷,鱼跳出来了!”跟在刘皇帝身边的,还有一个小童,刘皇帝长孙刘文渊,见到涌动鱼群,把着栏杆,格外兴奋。
“有人喂食,自然乐此不疲!”刘皇帝微微一笑。
刘文渊是秦公刘煦的长子,生于开宝四年,如今已然快五岁了,由于隔代亲的缘故,又是第一个皇孙,自然颇受宠爱,时不时地就会被召入宫中,一叙天伦。
小皇孙的注意力,显然被跳跃的鱼群吸引了,刘皇帝慢条斯理地喂食,看得心里痒痒的,转过身,抓着喦脱的袍子,垫着脚要去拿他中的鱼料罐。
喦脱见状,膝盖一软,赶忙配合着蹲下。手小无力,抓不了太多,还漏了一地,对着亭外撒出去,大部分都撒在了亭内,不过刘文渊却乐呵呵的,黝黑明亮的眼睛盯着湖面,雀跃不已,小童的乐趣就是这么简单。
刘皇帝也被感染了一般,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目光也盯着脚下争食的鱼群,逐渐变得深邃起来。在他眼中,这些游鱼,就像朝廷中的一些大臣,只有投点食,给点诱惑,便争相跃出水面,格外积极,争权夺利,显示存在感……
“中枢及各部司,还那般议论纷纷,甚嚣尘上吗?”良久,刘皇帝摸了摸长孙的脑袋,留喦脱陪他玩,自己回身坐到亭中的石凳上,问侍立在一旁刘煦。
刘煦的职位又调动了,从去岁中开始,就担任中书侍郎,政事堂行走,协理国务。此时闻问,当即应道:“自您降诏申饬之后,朝中一片噤然,风气大改,各部司臣僚们都各守本职,踏实做事!”
“哼!朕还得表扬他们吗?”刘皇帝淡淡地嗤笑一声:“有些人,就是嘴里喊着为国分忧,实则暗藏机心,前方将士在流血牺牲,他们在朝中鼓噪生事,人心如饕餮啊……”
听着刘皇帝这诛心之言,刘煦脸色微紧,打量了一下刘皇帝那漠然的表情,略作踌躇,终是没有接这话。
所幸,刘皇帝也没有过于纠结此事,而是表情严肃地说道:“此番北伐,动用人丁逾百万,春耕已然耽误不少,快夏收了,朝廷这边,要做好应对!前方兵事虽急,后方农事更不得放松!”
谈及公事,刘煦顿时展现出一股干练之风,这些年,他也是累职多方,担任了不少实职,干了不少实事,积累眼光阅历的同时,办事的能力确实是锻炼出来了。
“此事,政事堂已有准备,赵相签发了一道制令,严厉督促各地官府,组织人力、畜力,做好夏季收割及夏税收取之事!”刘煦答道。
看了刘皇帝一眼,见他不为所动,又继续道:“此番动兵,征役最重者,乃是燕山、河北、河东、河南四道,集中在北方道州,京畿及南方道州影响不大,能够保持有序生产!西北地区,人丁略少,不过畜力丰富,兼将士远征,脱离后方作战,对于辎重供馈赠要求不大!”
刘皇帝点了点头,叹道:“还得是东路军,前线四十余万人,那才是吞噬人物财力的巨兽啊!”
刘煦道:“得益于漕渠通畅,漕运成熟,比起前次北伐,此番实际征役的民夫数量,是有所降低的。随着大量的军需北输,屯于北方诸仓场、港口,基本满足大军半载之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