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2节(1 / 3)
而惠国公宋延渥,显然是皇亲国戚中,威望与能力兼备,同时比较让刘皇帝放心的人。过去的三十多年,宋延渥没有太过显赫醒目的功绩,但刘皇帝从来都是把他放在要害地方。
即便宋延渥没法成行,其他备选的接任者,刘皇帝的选择大概率还是会从亲贵中选。当然,宋延渥再任京畿道,基本已成定局。
甭管宋延渥身体到底怎么样,刘皇帝都开口,太子又亲自登门去请了,哪里还有他拒绝的余地,说极端点,就是抬着棺材也得去颍昌,这一点觉悟,宋延渥还是有的。
“赵卿退下,太子留下!”交待完此事,刘皇帝给赵普下了逐客令。
赵普闻言,如释重负,当然面上没有任何异样,只是很自然地起身,揖身一礼:“陛下保重,老臣告退!”
殿中只剩下父子二人了,又是一阵沉默之后,刘皇帝有气无力地开口问道:“你知道朕为什么会同意政事堂所请,将皇亲产业统一纳入到朝廷税制管理之下?”
面对这个带着点考校意味的问题,刘旸思索了一会儿,认真地分析道:“一者,舆情汹涌,上下都关注着此事,待时而动,如此足表爹一视同仁之心,也可稍加安抚因税改引发的怨望,保证改革继续有序推动……”
对刘旸的回答,刘皇帝淡淡地笑了笑,而后说道:“都是屁话!”
刘旸怎么也没想到,对自己的答案,刘皇帝竟给出这样的评价,满脸的愕然。看着他,刘皇帝有些怅然地说道:“你们兄弟姐妹二十三人,算上皇孙,三十余人,若再加上宗室子弟,人数还要翻一倍。
大汉到如今,也只上下四代,朝廷给宗室的待遇,堪称丰厚,朝廷供养,每年所出钱粮,已然不菲。如今还算开国初期,国力强盛,朝廷有足够的钱粮底蕴供养,但五代,六代之后呢?
宗室的规模,只会逐渐壮大,成倍的增长,若维持如此待遇,那将来朝廷供养的代价,将会有多大,你可以自己测算一番!
朕这般做的用意,也很简单,朕不希望皇室子弟,最终成为寄居在大汉躯体上吸血的蛭虫!朕过去对子女的待遇已经足够优渥,这是朕的爱护之心,这无可厚非,朕打下的江山,子孙享受福泽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如今,朕的想法变了,福荫可以给,但不是没有限度的。此前是朕的忽视,如今,必需有所改变,今后不只不会增加,相反,倘若对国家没有贡献,还要逐代削减,爵位也一样。大汉的爵禄体系,也需要统一,皇室也不例外!
此事,朕稍后会降诏颁布,你可以先做好准备!”
听刘皇帝这番解释,刘旸愣了许久,终是恭敬一礼:“陛下公心,臣敬佩万分!”
从国家的角度出发,刘皇帝这番考虑,可谓是良苦用心了,秉政多年的刘旸,自然深有感触。而倘若如刘皇帝之意,那么大汉的爵禄体系,也将进一步完善,至少明面上的公平进一步得到保证。
“至于刘曙嘴里叫嚣的天家威严问题,同样是屁话!”刘皇帝淡淡道:“只要皇权稳固,这些许纷扰,那诸多心思,又何足为道?”
“还有一件事,不知你是否了解!”刘皇帝继续说着:“根据皇城司的调查,楚国公府名下的土地,可有不少,都是近期才由某些人转让给他的。
朕这个蠢儿子,不知他心里究竟有没数,还是受那点田产利益所诱,甘愿被人利用,当这个出头鸟!”提及刘曙,刘皇帝露出点伤神的表情,感叹道:“割肉的滋味是痛苦的,割自己身上的肉,就更加煎熬了……”
敏感的刘皇帝
刘皇帝向刘旸诉说着一些心迹,气氛稍微有些沉重,恰此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一直不曾舒展的眉头蹙得更紧了,还不待发问,便见喦脱趋步而来,汇报说是后妃、皇子、大臣、勋贵们前来请安,想见见刘皇帝。
对此,刘皇帝直接给了个“聒噪”的评价,然后便冲喦脱吩咐道:“传朕口谕,让他们哪来的回哪儿去,朕好得很,不需要他们惺惺作态!”
刘皇帝这话,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但喦脱不敢怠慢,赶忙出去传谕了,当然传话之时多少讲究了点话术,说陛下一切安好,只是需要静养,诸位贵人、大臣不必担心,陛下让你们回去。
刘旸察觉到刘皇帝那不佳的心情,不禁劝慰道:“众人也是一番好意,关心御体安康,还请爹不要动怒?”
“关心?”刘皇帝斜了刘旸一眼,冷幽幽地说道:“平日里怎么不见如此关怀?哦,朕摔了一跤,就这么积极,蜂拥而来?外面那些人,究竟是关心朕的身体,还是关心其他什么东西?想看看朕摔得有多严重?”
刘皇帝这充满猜忌的话,让刘旸都有些头皮发麻,不敢再多话了。看他满脸严肃的模样,刘皇帝叹了口气,冲他挥挥手:“你也去吧,朕乏了!”
“是!臣告退!”临走前,刘旸仍旧不忘关怀:“还请陛下保重身体!”
“嗯!”刘皇帝轻轻地哼唧一声,却是不怎么理会了。
见状,刘旸又郑重其事地弯腰一礼,缓缓退去。
刘旸离开后,刘皇帝趴在榻上,老脸贴在软枕上,那副老迈迟暮之态,愈加严重了,两眼紧紧闭着,很长时间一动不动,跟禁止了一般。喦脱回来,见到这场面,吓了一大跳,有些紧张地唤了声:“官……官家……”
刘皇帝一时没有动静,几个呼吸的功夫过后,刘皇帝方才动弹了一下,缓缓抬手,在扭伤的老腰处按了按,紧接着便是“嘶”的一声。
见到这动静,喦脱那惊了的魂迅速回到窍内,压下飞速的心跳,走上前,关心道:“官家,要不要叫太医?”
刘皇帝闭着眼睛,缓了许久,方才说道:“去问问,有没有镇痛的法子,针灸?药贴?给朕使上!”
“是!”
显然,所谓的没有大碍,只是没把老命摔掉,这伤筋动骨的,其中痛苦的滋味,并不好熬。刘皇帝的性格是强悍的,神经也早已锻炼得如钢铁一般,但这副老迈的躯体,却已不完全为他意志所左右了,这病痛来袭,还是要命的……
喦脱转身欲去,却被刘皇帝叫住了,喦脱恭敬地请示道:“官家还有何吩咐?”
“那些苍蝇都赶走了?”刘皇帝问道。
喦脱答道:“诸嫔妃、皇子、大臣,已然各自散去了!”
刘皇帝终于点了点头,吩咐道:“传谕,让宜妃御前伺候!”
“另外,传刘规!”
“是!”喦脱应道,却没有立刻动身,儿是弯腰候着,看刘皇帝还有没有其他吩咐。
而刘皇帝打量着这个贴身伺候了自己近三十年的老太监,沉吟了下,忽然问道:“你适才唤朕,声音可有些颤抖,何故如此紧张啊?”
忽闻此问,喦脱只觉一股滔天压力铺面而来,实在没想到,刘皇帝竟然敏感到了这个地步,也敏锐到了这个地步,连他声音中的异样都察觉到了。
正不知如何回答妥当之时,刘皇帝又开口了,说出的话简直让喦脱亡魂大冒:“是不是以为朕死了?”
“官家明鉴!小的万万不敢有此恶逆念头!小的只望官家御体康健,龙行虎步,恨不得以身相替,代官家承受这伤痛啊……”喦脱跪倒在地,叩首不已,语气激励,又语无伦次,情绪到了,甚至哭了出来。
见这老太监泪汪汪的模样,刘皇帝收回了凝视的目光,笑了笑,说道:“你这番话,朕倒可以信八成!”
“心动带出行动,你伺候了朕快三十年了,都难免有些关心则切的想法!”说着,刘皇帝冷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