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1 / 2)
小沙弥无奈道:“施主说笑了,出家人不打诳语,住持师父前来也会这样说的。”
洛久瑶毫无改过之意,转过头,重又在佛前念了一遍。
“……施主且等。”
小沙弥一跺脚,走出佛殿,往寺庙更深处去了。
洛久瑶跪在原处,望着殿上的金身佛像。
光线沉沉,空气漂浮着香火的气味,光亮自莲灯的叶瓣透出,投在飘荡的烟丝中。
佛陀端坐堂间,眉目无悲无喜,好似正于云雾中俯视人间。
身侧传来一声很轻的笑。
洛久瑶收回目光,侧首:“沈林,你笑什么呀?”
沈林轻声道:“臣在笑方才殿下故作不知,气走那小师父的模样。”
她总是思虑良多,在他面前又常常是沉着冷静的,极少露出这般娇蛮的模样。
可她这样的年岁,本该如此随心无忧。
洛久瑶眨眨眼,复又变作方才的娇蛮模样,道:“沈林!不准你笑了!”
“好,臣没有在笑了。”
如此说着,沈林的笑意却更深了些。
天色依旧暗沉,小沙弥久久未归,寺中的撞钟声响起,荡在山间。
余钟磬磬,声声悠远,洛久瑶忽而道:“沈林,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沈林:“殿下问便是。”
洛久瑶却又道:“你可知道,佛前是说不得谎的。”
沈林应:“即使不在此地,臣也永远不会骗殿下。”
钟声荡至消止,万籁皆寂,唯余风声卷地,簌簌有声。
洛久瑶顿了一顿。
“程惊鸿说,我去熙朝茶阁的前几日你曾每日都请他去喝茶,所以你那几日……是在等我吗?”
火星舔舐着燃香,奉在佛像前的线香一寸寸变矮,最终燃尽了。
沈林看着余下的香棍,久久没有开口。
许久,他伸手合十,以一个不太标准的佛礼朝前拜了一拜。
掌心相合,他的衣袖微微下垂些,洛久瑶便瞥见了他腕间的玉扣。
是半月前她曾交给沈无忧,名为还债的那枚玉扣。
前几日她未有留心,也不知他是何时带上的。
“臣……”
“施主。”
小沙弥走入殿中,行礼道:“住持师父请施主到禅房去。”
洛久瑶起身,久跪的双膝一时有些发麻。
沈林抬手,轻轻接住她。
站稳身体后,沈林也已直起身来。
小沙弥眼见二人要一同前往,忙道:“施主留步,住持只请了这位女施主前去。”
洛久瑶反问:“为何?”
小沙弥不语。
洛久瑶与沈林对视一眼,又道:“上次请签是哥哥与我一同前来,眼下他也该同去,若住持不见,大可让他在禅房外等我。”
小沙弥自知拗不过她,若不答应不知她这次又要念什么经,于是点点头。
住持的禅房在寺院深处,穿过佛殿,绕过藏经阁,洛久瑶忽而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还未至春时,藤枝光秃秃的趴在回廊的木梁上,少年走在廊道的另一端,肩上担着枯萎藤条投下的影。
他自远处侧首瞥来,唇畔微微扬起笑意。
似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洛久瑶不觉那个笑带有什么好意。
看来住持一早的那位客人,便是秦征了。
秦征转了脚步绕到洛久瑶所行的回廊上,十分刻意的与二人打了个照面。
“沈大人也来拜佛?”
沈林不动声色的挡过洛久瑶,道:“只是前来解惑。”
秦征瞥着他身后露出的一截裙角:“是大人有惑,还是……旁的什么人有惑?”
沈林道:“世子说笑了,前来寺中的人,哪个没有惑事?”
秦征目光锐利,冷笑道:“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大人既然来了,可要将惑事好好解开再走。”
沈林回望,嗓音清淡:“借世子吉言。”
话音才落,二人中忽而插入一道柔和的声音。
“哥哥,莫要耽误了时辰,我们走吧?”
这一声哥哥道过,秦征的目光不再收敛,直直看向沈林身后的影。
洛久瑶察觉到他的视线,抬手,轻轻扯住沈林的衣袖。
沈林点一点头,与秦征错身而过。
拂袖掠动间,腕上的玉扣露出又遮过,秦征瞥见玉扣,更将二人的动作尽收眼底,盯着那两道远去的身影瞧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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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禅房时落了细雨,小沙弥拦下沈林。
洛久瑶揉一揉沈林的衣袖,轻声道:“哥哥,我路上想起马车中有些誊抄的经文需拿来供上,哥哥回去取来交给这位师父罢。经文有些多,若能带些人手帮忙是最好的,千万不要着急错漏了。”
她又看向房门紧闭的禅房:“住持师父为我解惑想必要许久,禅房路远,如今落了雨,寺中也有伞,哥哥无需再来找我,我会自己回去的。”
沈林看着眼前微动的轻纱,迟疑了一瞬,终究点头应下。
洛久瑶松开手,跨过禅房的门槛,没有再回头。
禅房中点了香,非是庙里的香火,而是一股特殊的燃香气味。
莲花香炉分立两端,住持正坐在一扇木长屏前等着她。
洛久瑶瞥过燃香,合手行礼:“师父,叨扰了。”
住持回以一礼,递来一盏茶:“施主久等了,请。”
洛久瑶接到茶盏,动作却顿了一顿。
茶是早已沏好的,茶盏触手冰凉,一丝热气也无。
“多谢大师”
她接来茶盏放下,“方才念错诗文实属无心之举,我今日实则是来还愿的。”
住持问:“施主所还何愿?”
洛久瑶:“是上月二十七,在贵寺所求的愿。”
主持摇摇头,叹:“施主诚心,愿已达成,何必执意来见贫僧?”
洛久瑶道:“是我有一不解之处求问大师。”
话音落下,住持面色平静,像是已看出她欲出口的话语。
他的目光平淡沉静,带着些无忧无喜的慈悲,轻轻拢在洛久瑶的身上。
良久,他问:“施主是想问,您身上所背的因果?”
洛久瑶望着盏中清茶返照出的刃光,眼睫微敛:“不是为此。”
住持又道:“不问因果,那便是问业障了。”
“施主业障深重,合该放下执念一心向善……若执念不消杀戮不赎,恐怕此生尽处,来生尽处,无有善终啊。”
落雨声愈发嘈杂,洛久瑶的目光仍落在盏中。
她轻声笑了:“那依大师所见,业障何解?”
住持道:“阿弥陀佛,施主的缘法不在此地,他日若能向北而行,或能化解业障与来日危机。”
“多谢大师。”
听他这样说,洛久瑶微愣,晃散茶盏中的冷光。
思绪萦绕心间,她悄声按上袖中短刃:“只是大师又说错了。”
住持叹道:“施主如今在小事上纠结,来日又该如何放下执念。”
“多谢大师提点,只是我从来不关心什么因果业障,只在乎这些俗事。”
洛久瑶抬首,“比如眼下这桩……大师可否告知,一月前贺令薇来此的时候,与您说了些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