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1 / 6)
前尘
“程无乐,到了如今这般地步,你还有什么可狡辩!”
“程无乐,程家主当年如此悉心培养,可你这般,对得起吗?”
“我看对这魔头就不必多嘴,直接杀了便是。”
绵绵细雨连续下了几天,地上流淌着暗色的液体,月光下分不清是雨水还是血水。程无乐孤身立于莲中境中央。莲中境的各种机关异术早已被身前的修士们一把火燃尽,只留下焦黑的躯壳。
程无乐闭上眼,握紧了手中的剑,道:“真是有意思。你们说我作恶多端,自己不也是杀尽了我莲中境的人?”
一位修士年纪不大,听到程无乐这般言语气的脸都红了,道:“你你你!死到临头了,还是如此!”
其中为首的年长修士道:“程无乐,你若是放下剑,看在程家主的份上,我饶你不死。”
程无乐听罢,忽地笑起来,道:“你饶我不死?各位听听,这是什么话?沈家主,若是你立马带着你这群废物离开,我倒是能考虑考虑,放你们一马。”
沈遗风“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沈家主,还同他废话什么?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他一个经脉尽废的程无乐不成?”
不知是谁冒出这么一句话,仿佛一滴水进入热油里,立马炸了锅。各门各派的修士如今顾不得什么端庄自持,纷纷提剑冲上前。这可是程无乐,若是谁杀了他,那可是垂名千古的大好事!
程无乐见状,笑容愈发张扬,道:“既然你们这般着急,那也别怪我了。”
程无乐如今经脉尽废,金丹被剖,理应不能催动灵剑,可他手中的问今随着程无乐的催动,依旧泛起莹莹光芒。修士们见状,不免疑惑,难道程无乐他的金丹,并没有被剖出?程无乐将问今举起,轻声道:“去吧。”
问今身上的光微微跳动,眨眼间便从程无乐手上飞至一名修士面前,不等他反应,就干脆利落地斩下他的头颅,转向另一名修士。他举剑挡在身前,问今对准了他的心口,不多时,他软软倒下。问今在修士间穿梭,程无乐看着眼前蔓延的鲜红,摇摇头。只听身后一声剑鸣,程无乐回头,一柄利剑破风而来,十成的力度,想要一剑取他性命。程无乐道:“背后偷袭,可不是沈家的作风啊。”他躲开沈修德的剑气,一招手,问今立刻飞回程无乐手中。
沈修德道:“你害人无数,也见不得有多光明磊落。”
程无乐笑道:“总比你们沈家主好。”
沈修德抬手,更多的灵力被注入剑中,问今挡在程无乐身前,沈修德的剑抖得更厉害,“嗡”地一声响,灵剑承受不住沈修德源源不断的灵力,竟断成几截。问今不等沈修德做出反应,立马将剑锋对上沈修德的脖颈。程无乐道:“我说过,你若刚刚离开,我能放你一马,可现在我看,没必要了。”沈修德没了灵剑,又被问今抵着喉咙,浑身抖得像筛糠,问今不断向前,血珠从他喉间滚落,沈修德望向程无乐,却发现他根本没有动手,甚至连脚步都没有挪动半分。程无乐缓缓开口,沈修德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就被问今一剑封喉。
在等程无乐回头时,修士们都不敢再轻举妄动,沈遗风上前几步,道:“程无乐,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程无乐道:“我当然知道,沈家主不是要杀了我吗?请吧。”
话虽如此,可在场却没有一个人敢再轻举妄动,谁知道程无乐那把剑会不会暴起伤人?这时,一人上前,此人身负长剑,面色凝重,一双眼望着程无乐,他缓缓开口,道:“程无乐,不要一错再错。”
程无乐听闻此话,道:“严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问今突然像是失控般上前,任凭程无乐怎么召唤都不回去,径直飞到严慎微面前,指向他的胸口。
问今想杀了严慎微。
程无乐立刻意识到这点,面色一凝。
严慎微却只是取出长剑,点了点问今。两剑相触的一瞬间,立刻爆发出嗡嗡剑鸣。严慎微一挥断水剑,问今身上的光暗淡下去,闪了一下,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程无乐现下没了问今,就是手无寸铁的废人一个,要杀他,这就是最好时机,严慎微身后的修士们个个都蠢蠢欲动,但碍于严慎微的身份,不敢擅自行动。
严慎微缓缓移动断水,剑锋对准了程无乐。
程无乐看着严慎微将断水剑指向自己,忽然笑了。好奇怪不是吗?严慎微曾和他说过,断水剑的剑锋永远不会指向自己,可现在,严慎微只能这么做。
程无乐看着他,问道:“你甘心如此吗?”
不等严慎微回答,他又道:“算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杀了我,严说。”
杀了我,以平众愤。
严慎微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些什么。程无乐知道严慎微不忍动手,于是上前一步,断水剑没入胸口。严慎微瞳孔一震,想把剑拔出来,程无乐反手握紧剑锋,手心鲜血涌出。
程无乐道:“严说,杀了我。”
严慎微想后退,程无乐步步紧逼,断水剑锋从他背后刺出。程无乐只觉得身体像被切成两半,像剖丹那时一样疼,他用尽全力把自己的身体从断水剑抽离,一口血喷出。
程无乐记得严慎微说过,断水剑,绝不染血,如今这般,也算是帮他破了戒。程无乐心道:我就再当一次混蛋吧。
在场所有人听不到程无乐对严慎微说了什么,只看见断水剑捅进程无乐胸口,而程无乐又瘫倒在地,口吐鲜血。
良久,才有人迟疑地开口:“程无乐,死了?”
“是啊!程无乐死了!”
“好事!好事啊!他作恶多端,这么死算是便宜他了。”
程无乐身上的血像是流不完似的,淌了一地,染红了严慎微的白袍。
管他程无乐生前再怎么威风,再怎么作恶,死后也不过是为民间饭桌上添了点谈资罢了,事物更迭,很快就被遗忘,十二年后,再提起程无乐,人们只会道:“啊,你是说那个十二年前死掉的程无乐?”之类云云。
云阳第一
“喂!滚一边去,听到没有,谁让你睡在这的?”
“就是就是!谁让你睡在这的!”
程无乐恍惚间听到有人说话,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自己都死了多少年了,怎么到了阴曹地府也有人骂?自己名声有这么臭么?那道公鸭嗓再次响起,与之伴随的还有一盆冷水,程无乐算是清醒了,缓缓睁眼。眼前主仆二人,皆是矮胖,满脸横肉。
“你听到没有!一个炼不出金丹的废物,还好意思赖在这不走。”说罢,那人还踹了一脚程无乐,疼得他顾不得思考自己为什么在这,抱着肚子无声吐槽:这是什么鬼地方?!我这是投胎了?
可是谁家鬼投胎是半路投胎的!
程无乐缓了一会儿,才坐起来环顾四周。墙面墙皮脱落,角落堆满了柴火,一扇木门摇摇欲坠,看着像是刚刚那两个人进来时踹烂的。程无乐伸出手,张开,握紧,又张开,手上没有茧子,原主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程无乐又撩开衣服,一看吓一跳,这身上没有一处好地方,青一块紫一块的,特别是刚刚被人踹的一脚。程无乐放下衣服,面无表情,心道:我这是又活过来了?这也太惨了,还不如死着呢。
这副身体并不是修士,甚至连灵脉都没有,更别说金丹,就是一个比别人抗揍的普通人。程无乐躺在柴房,梳理了一遍原主的身世。原主名叫沈常引,本是民间一户富贵人家的公子哥,作为家中独子,一家人把他宠得上天,要星星绝不给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