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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10月28日中午呢?”
“有人把我班上的学生打伤了。”
女医生像是发现了什么,试探道:“你说的那个学生,和刚才你送饭的那位,是同一个人?”
“是。”这次秦轶言没有回避,坦诚道,“他叫谢淮,是个问题学生。”
“你居然会因为同一个人连续发两次火,还反过来照顾他。这么重要的进步为什么不和我说?”
“我的大脑本来就保留着感知负面情绪的能力。”秦轶言依然淡定地陈述事实,“那孩子很不听话,偶尔惹到我也很正常。”
说完他又看了眼表,见四十分钟已到,起身往门口走去:“肖医生,我该回去了。”
“等等。”她话锋一转,语气突然严肃起来,“最后一个问题。秦轶言,你最近又擅自停药了吧?”
“那又怎样?”
那种药根本治不好他的病,只不过是防范于未然,在他情绪失控时起镇定作用,免得像只疯狗一样出去咬人。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有主见的人,但还是不能太高估自己的承压能力。”肖玉琢语重心长,“你应该清楚这种病的极端是什么。”
秦轶言闻言垂下眼眸,推门的手悬在空中。顿了顿,他说:“不会的,在决定杀人之前我会先杀了自己。”
这句话说得很轻飘,好像“杀人”对他来说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一直按兵不动,不过是对周围人的怜悯罢了。
肖玉琢不敢就这样把他放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小秦,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希望你能往好的方面想,这学期你当了辅导员,利用这个机会试着去照顾别人吧,世界会给你回应的。”
但这次他连一声“哦”都懒得回应了,径直推门而出。
走廊里的感应灯随即亮起,秦轶言坐在外面的长椅上,抚摸着小指的尾戒,疲倦地闭上眼。
如果说盲人失去的是眼前的色彩,他的世界里同样暗淡无光。
四年前家庭的重大变故,他受刺激后逐渐丧失了和周围环境的共情能力,体会不到照顾他人带来的满足感,也无法感知被关心的幸福,像一座孤岛,荒凉而寂静。
而且确诊为人格障碍患者后,他还必须每隔半个月找特定的心理医生,也就是肖玉琢汇报情况,过着如同监外服刑般的生活。
“你怎么在这儿?”
头顶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他应声抬头,见谢淮吊儿郎当地站在前面,正揉着肚子打饱嗝。
“……”他嫌弃地抬头,取出腰间的车钥匙,起身离开。
“等一下!”谢淮又叫住他。
秦轶言以为他又要缠着自己带饭,根本没有理睬的欲望。
“你是开车来的吧?”他却突然在身后大喊,“回去注意安全,慢点开!”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秦轶言看起来和刚才不一样,隐隐有些担心。
秦轶言没想到他竟然会说这种话,脚下步伐顿住,尝试通过语境和逻辑判断他的意图。
所以,他察觉到自己的异样了?
试着去照顾别人吧,这个世界会给你回应——肖玉琢的话在耳边响起。
要不在他身上试一次吧。秦轶言的眼角微微抽搐,强忍着身的不适,犹豫地开口:“谢淮,你想要我给你带饭吗?”
“想啊!我的手伤成这样,不吃几顿好的很难恢复。”他顿时两眼放光,“明天我要吃惠民堂的……”
“行了,说一遍我就能记住。”秦轶言打断他,“中午那餐自己解决,我抽不出时间管你两顿。”
不过说起带饭,他又想起半小时前对医生撒的谎,看着眼前上蹿下跳的谢淮,一瞬间还真出现了“灰色大猫”的幻视感。
作者有话说:
“试着去照顾别人吧,世界会给你回应”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之前有人说秦轶言很冷静,其实是因为他缺乏共情能力,这是人格障碍的一种,所以认识小谢这样的人其反而是个重要契机。
初次铲屎
谢淮目送秦轶言离开,沿着回廊走了几圈,看着医院密集的人流,不安感愈演愈烈。
可能因为一整天都没抽烟吧。谢淮想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烟盒,结果刚推门出去,就被入夜的凉风吹得犯恶心,顿时兴致全无,准备回房休息。
但睡前不抽烟他就容易烦躁,在床里翻来覆去滚了好久,才在高烧的强烈眩晕感下入睡。
睡梦中,他莫名其妙地来到了一片荒郊野岭。周围很黑,只有道路尽头立着一盏昏暗的灯。身后传来轰隆轰隆的机器运作声,像是一个建筑工地。
谢淮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这种地方,疑惑地四处张望。突然,从黑暗里冲出一辆卡车,几乎是擦着他的后背飞快开过。他吓得摔倒在地,眼睁睁见车冲到道路尽头,将一个高大的成年男性撞飞出去。
“你没事吧?”他慌乱地起身往前跑,可无论跑得多快,总是离十字路口差了一段距离,仿佛和眼前的事故现场置身于完全不同的空间。更奇怪的是,他潜意识里觉得被撞的男人和自己认识,是秦轶言吗,……还是祝可诚?
他发疯似的奔跑、呼叫,因为看不清路而重重摔倒在地。与此同时,只听一声脆响,手腕撞到了一个冰凉的柱体。
又是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