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 / 1)
“拉文娜。”
拉文娜抬头,凝视萨娜,听见她说:“这就够了,珍贵的东西需要保护才不会损坏,而贵族之所以为贵族,是因为他们不会受到伤害,永远有人帮他们保持美丽与珍贵。你活得像个贵族,这还不够吗?”
拉文娜的手轻轻攥着斗篷,好像在思考,过了大概三次呼吸的时间,她垂眸再次开口,此刻她的语气与萨娜极为相似,又含着微妙的不同。
“不,假的就是是假的,早晚会露出真面目。”
她没明白。
萨娜望着拉文娜带着福纳森离去的背影,轻薄的白披风在飘雪中轻轻摇晃,逐渐消失。
我明白,但又有什么用呢。
萨娜捡起锤子和木钉,继续重复敲击的动作,她眼神空泛,心中在反覆咀嚼与老村长、福纳森以及拉文娜的谈话,过了好一会儿,她感觉疲惫,停下手中的动作叹了一口气。
伤口还是很痛,圣光术不能让它们恢復如初。
独自工作到傍晚,萨娜已经将必要的部分修整完毕,她归还了工具箱并给福纳森一个银币的报酬,此刻天色已经擦黑,她点燃壁炉架起盛着雪的铁锅,将剩下的鱼干与麦饼丢进去烹煮作为晚饭。
随便解决饭食后,萨娜裹着陈旧的毛皮将自己陷在壁炉边的躺椅中,脑中似乎回荡着母亲的歌声,火焰中看见伊曼的微笑,再过一会儿又听到多拉的说话声:小莎娜从小就是不畏寒的体质,不用厚重的毛皮也不会着凉,真是让人省心的小家伙。
她刚想说些什么回答多拉,猛然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幻觉,她呆呆地盯着壁炉中跳跃的橙红色的火焰,耳边多拉的低语声被寒风刮摩窗户的声音代替,过了不知多久,她好像听到斧头劈柴的砰砰声从外面响起,伴随着男孩们不服气的拌嘴争吵,是雷欧和雷纳,他们是双胞胎,从小就互相较劲儿,为多劈一根柴多捉一条鱼而争执打架都是日常,吵吵闹闹的没个消停,让人厌烦。
吵嘴声逐渐远去,呼呼的风声再次统治一切,然后很久都没有其他声音出现,过了不知多久,有一缕烟味出现,是产自塞叶斯图灵郡的烟草味、混着一点点甜丝丝的来自格兰特多伦王城的蜂蜜味、还有斯芬廷的戈尔戈酒入腹后从吐息散发的酒臭味……是父亲的味道。
萨娜的眼皮越来越重,在微妙的气味包裹中逐渐失去意识,她睡着了,劈里啪啦的干柴努力燃烧,试图给她更多的温度。
但是别担心,萨娜从小就是不畏寒的体质,再冷也她不会着凉的,何况她现在还裹着旧毛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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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修斯人不盛行土葬,除了气候与野兽的缘故,还有旧神信仰的引导——他们坚信英勇战死的灵魂会前往瓦尔加的大厅享受永恆燃烧的炉火、无尽的美酒以及美人侍者的供奉,而英勇者的躯体最让邪秽垂涎,容易导致堕落,因此要用净化的火焰焚烧。第二纪元时奥修斯人会把骨灰调成颜料描绘在特製的器物上,他们坚信携带有先祖之血的器物能后庇佑后人。
不过随着第三纪元光明神信仰的跨过寒霜山脉入侵奥修斯,携带器物这一习俗逐渐被放弃,一些奥修斯人选择将器物埋入家宅后的墓地或者直接将骨灰埋入,而当无法找到尸骸时悬挂在墙壁上的牛骨器也被塞叶斯传来的更加风雅简便的衣冠冢所取代,以死者生前珍爱的物品代替入藏。
次日,萨娜为父亲添置了衣冠冢,就挨在母亲的墓旁边,然后她背起弓箭与囊袋,以弯刀刀背轻敲击挂在墙壁上的四块牛骨器告知出门,一路往山脉去了。
她今后打算以狩猎为生,狩猎需要什么?迅疾猛烈,她需要这些。
这是第三纪元一十六年的十一月,她还有四个月满十四岁。
chapter4 变化
“金脂税是什么东西?酒水税怎么又添了一项?哈,这些都是什么东西!你们都把国家的钱用到哪里去了!”
王城苏特的大殿上,身着威武铠甲的阿兰王将几张纸团在手中捏得粉碎,他的罩袍下摆还沾着血迹,不知刚从哪个猎场回来。他无视跪在大殿上一言不发的财政大臣来回踱步,用力哼了一声,重新坐回由亚伦钢所製的辉煌王座上。
“黎凡特,你说说。”
在奥修斯人的大殿上,一群淡色头髮中的异类,‘黑发的’黎凡特王子上前一步,他是阿兰王第三任皇后所出的龙凤胎中的弟弟,也就是阿兰王最小的嫡子,一个月前刚满十七岁。他表情沉郁,眼底有淡淡青色,一双淡绿的眼睛毫无波动地盯着阿兰王双脚前的地面,少年在父王面前躬身行礼,不卑不亢,礼仪毫无挑剔,也毫无温度。
“这些是光明教会对信徒的收税,根据前任书记官留下的报告,奥修斯南部的杜兰斯特领、黑森领、渡鸦领已经有一百五十余处教会圣殿,而沿索兰海的其他的两个公爵领也有七十几处,因为传教士越发狂热的缘故,‘诅咒之狼’骑士团在红水浑流域和‘黄金狮子’骑士团爆发了十几次小型衝突,渡鸦守护请求王尽快做出指示。”
黎凡特不紧不慢地将一大段话说完,然后也不抬头,安静地驻立在原地。
杜兰斯特领向来是王储封地,阿兰王的眼神沉了下去,他环顾大殿,没有看到想要看见的人,以严厉的声音发问:“埃里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