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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的时候,戚长珩相当不舍,若非京中再三催促,他真的打算拖到年后再去。
只是太后却恨不得他赶紧走,省得看见他整日待在行宫游手好闲不干正事。
这样外面催里面赶,戚长珩也只能骑上快马,极不情愿地走了。
前朝的戚家乃是赫赫有名的三代公卿,从太祖开始便在战场立下赫赫战功。此后戚道远,也就是时佑安的外祖父,更是平定漠北骚乱,皇帝亲封“镇国公”。
戚道远同远房表妹孙芳洲,也就是如今的孙太后结亲,育有一子一女,长女便是戚凝,幼子则是戚长珩。
而戚长璟则是戚道远随军守城时在战场上意外捡到的孩子,戚道远心善,回家后同孙太后一起商量,便决心将戚长璟收作义子,序齿第二。
戚长珩性格活泼,捣蛋顽皮,常常闯祸,倒是戚长璟从小就性子沉稳,跟着戚道远每日雷打不动地练武。
戚长珩天不怕地不怕,哪怕小时候戚道远拎着粗棍子追在他屁股后面,戚长珩都能扭头甩给自己亲爹一个鬼脸,却偏偏怕戚长璟怕的要死。
只要戚长璟面无表情地站在戚长珩跟前,哪怕什么都不做,戚长珩就能吓的腿发抖,人也一下就老实了。
直到后来,戚道远病逝,哀帝即位听信谗言,随手就夺了戚家的公爵之位,戚家兄弟二人只得随着孙太后一起远走江南。
而已经嫁给文昌侯的戚凝则留在了浚洲。
这样来说,戚长璟同戚长珩的关系也是极好。
时佑安自然也是这样想的,于是忙回道:“小舅舅回京,我自然高兴。”
戚长璟勾起嘴角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你连朕都忘了,怎么还会记得你的‘小舅舅’?嗯?”
被莫名阴阳怪气了一番,时佑安呐呐低头,伸手去拿桌子上的点心,想要遮掩一下脸上尴尬的表情。
见时佑安刻意遮掩,戚长璟心中暗笑,话锋一转:“长珩倒是走的快,朕本以为他要将近年关才能到,此番竟是提前了半月有余。”
提及新年,戚长璟似是想到什么,问道:“若是新年,玉奴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猝不及防被问到,时佑安还在咀嚼的嘴巴停了下来,鼓起来的腮帮像小仓鼠一样显出圆润的弧度。
他匆匆吞下嘴里的残渣,含糊不清道:“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这话却是说的不假。
时佑安少时住在文昌侯府,戚凝尚未离世时吃穿用度皆为上等,而之后虽然被许夫人母子刁难,除了每日能吃饱穿暖也不曾有过其他物欲。
如今他因着戚长璟也跟着鸡犬升天,不光白捡了个郡王的皇亲国戚的身份,还住在天底下最奢华的皇宫,吃穿用度与圣上皆是一样。
他已经很满意了。
不过……若要非说有什么喜欢的……
时佑安倒是很喜欢小动物。
只是圣上看着似乎对动物之类的兴致缺缺,时佑安眼观鼻鼻观心,也只能缄默不语。
一旁的戚长璟却是再没说什么,慢悠悠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热茶。
不日,大理寺少卿下朝后同圣上一一禀报审讯达多的结果。
达多起初骨头硬的很,还以为苏坦勒不会轻易放弃他,被押入大理寺后还夹扎着漠北语骂着脏话。
不过后来用了刑之后,达多什么都招了。
——包括那日戏辱郡王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皆详尽地记录在纸上。
等大理寺少卿将供纸呈上后,戚长璟只是略略一扫,便怒不可遏。
“大胆!”
大理寺少卿匆匆跪下,老老实实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他当然明白圣上为何能如此生气。
达多不光详细描述了一番羞辱郡王殿下的过程,还提到了赛斡尔。
当日宴会上,若不是达多阴差阳错拖延了些时间,只怕郡王殿下就要被赛斡尔刮花了脸。
尽管最后事不成,可戚长璟只是微微一想,便怒从中起。
“赛斡尔着实嚣张。”待戚长璟平静稍许,大理寺少卿这才接着开口,“只是身份特殊,微臣也不知要如何处置。”
窗外寒风渐起。
尚书房外面的梅花树随着风不轻不重地撞在墙上,在屋内投下一道长长而扭曲的怪异黑影。
纪得全还在案边静静地研墨,殿内只有研墨发出的摩擦声。
戚长璟一身中黄色团锦簇常服,袖口和衣摆隐隐露出些许金丝,布料厚重柔软,没有一丝褶皱垂在脚边。
他倏地松松笑起来,五官疏朗,不复往日的锋利。
然而纪得全只是悄悄看了一眼,便匆忙低下头。
“天寒物燥,圣子当日入宫却是穿的单薄,”戚长璟修长莹润的手掂起毛笔,顺着砚台边缘蘸了蘸,“想来对我中原天气适宜良好,既如此,便把过冬所需的炭火冬衣一应停了罢。”
手腕轻轻摆动,毛笔在奏折上批下“已阅”二字。
“地龙也不必有了。”
大理寺少卿心中一凛,颔首称是。
“还有漠北大王子苏坦勒强闯皇宫一事,”大理寺少卿沉声道,“苏坦勒身份非同小可,便是押入大理寺我等也不能用刑,已经审了整一天,微臣担心……担心漠北借机发难,便将苏坦勒移交刑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