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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黑胶唱片里的歌循环着放了好几遍,临窗的些个位置还换了几批人。
陆念胃口小,其实吃点儿就饱了,但袁宙点太多了,她只好多吃了好几筷子。
袁宙还说:“多吃点,看把你瘦的。”
陆念嚼着菜,低垂的目光里一双鞋缓缓踏近。在洗手间里时,她曾定定地盯了这双鞋很久,这是陆文恙的。
远处,陆文恙缓步走近,从她的桌边经过,没有停留。
在那身影接近时,陆念蓦地抬眼,她发觉陆文恙并未看她,就好像一个和她毫无关系的路人。
她下意识循着陆文恙的身影侧头,眼珠往后一转,看见陆文恙的裙摆很轻地曳了过去。
就这样吧,各自飞。
在吃完饭后,袁宙把陆念送到了车站,他不顾后边的车在使劲按喇叭,硬是要敞着车门站在车边,使劲朝陆念挥手道别,还一边喊:“注意安全!”
陆念也冲他挥手,但没扯得开嗓子应声,她看袁宙回到了车上,才转身进了站。
潠市的车站人总是很多,她差点找不着自己的检票口。在匆匆上了车后,她才想起来,这一趟她似乎还没来得及好好地看一下潠市。
陆念靠着窗,把手机拿出来给沈歆发信息,就像之前沈歆做的那样,对着车窗拍张照就发了过去。
陆念:快要开车了,突然想起来,我还没有好好地看一下潠市
沈歆回得很快。
沈歆:下次吧,下次我带着你看,想从哪开始看就从哪开始。然后我带你去玩之前说好的过山车,带你去我跳舞的秘密基地看一看
晚自习后,沈歆本来想直接回去的,下楼时又被堵了,也只有何三会这么堵她。
何三苦着张脸,偏要借一步说话,沈歆心焦地看了眼手表,还是应了下来。
这时候教学楼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两人也没再往池塘边上的假山去,坐在楼梯上就开始聊了起来。
楼道里的灯光挺暗的,何三又一个劲叹气,使得这场景看起来有点像恐怖片里的。
何三这学期没怎么来过学校,又是复读生,在校内压根不认识几个人,逮着沈歆一个人倒苦水。
沈歆就含着颗糖听何三讲他家里的事,何三是因为他妈发现怀上他的那天吃了三个鸡蛋,所以叫何三。
沈歆心想,得亏没取名叫何鸡,或者何蛋。
何三年纪小的时候还是留守儿童,他爸妈一年就回来那么一次,两人不怎么管顾得了他,却都像押宝那样,满心盼他成才。
何三掩着额头,叼着沈歆给他的棒棒糖说:“也没回来看过我几次,还要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就盼我赶紧挣钱养他们,哪有这样的。”
那糖自然不是从陆念桌子下掏的,是沈歆从温玟那要的,她怎么也不会把陆念的糖掰给别人。
何三又说:“但是我吧,我打小就叛逆,尤其是到了初中,我就是在那时候认识了我的那个哥,他带我打游戏,我们给游戏公会的老板打工,每个月能拿到一点钱。”
沈歆又看了眼手机,“然后呢。”
何三苦笑了一下,“也累,那些游戏公会打起架来不分昼夜的,有时候半夜还得起来偷城门。有一段时间我是真用心,感觉公会就是我的家,我什么也不干也得上游戏,帮他们把公会战打赢。”
“还挺热血啊你。”沈歆笑了一声。
何三抓了抓头发,“就那段时间之后,我爸妈大概觉得我是没办法达成他们希望中的样子了,后来没过多久,告诉我有了个弟弟,我感觉那宝得押到我那弟弟身上了。”
“押了?”沈歆一愣。
何三扯起嘴角,笑得挺难看的,“是吧,但我那时候以为,我那弟弟会经历和我一样的悲惨童年,没想到人压根没来皁镇,就跟在他俩身边过日子,哈哈。”说完,他像抽烟那样,把嘴里的棒棒糖拿了出来。
“多想点你自己的事吧。”沈歆蓦地说了一句。
何三啊了一声,低声说:“我知道。”
“也该为自己想想了。”沈歆一顿,扭头看他说:“你这样是想报复谁折磨谁呢。”
何三说不出话,过了好久才说:“他们去年把文心街的房子卖了,让我去舅舅家住,我连个自己的屋檐都没了。”
他顿了一下,又说:“我舅蛮好的,我不想给他惹麻烦,所以去年之后也没再惹事。”
“文心街?”沈歆听得一愣,“你们这地方的人,街坊间是不是都挺熟的。”
何三摸了摸脑袋说:“别说街坊了,几条街的人都挺熟,就算不认识也是听过名字的。”
“那你知道陆文恙吗。”沈歆忽然问。
何三懵了一下,在脑子里搜刮起这名字来,过会才恍然大悟,“是陆念她、她……”
“她妈妈。”沈歆说。
何三点头:“以前听我奶奶讲过。”
沈歆侧身看他,“怎么讲的,还记得么。”
何三回忆了好一会,“陆文恙和陆念啊,我奶奶以前常提,我也不知道她是从哪来的,反正不是皁镇的人,听说是被骗过来的,又好像是被骗了才留在这的。”
这和沈歆从陆念那听到的相差挺大,但仔细一想似乎也说得过去,或许陆文恙是被跟着做生意的人骗了,才留在了皁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