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卑鄙(1 / 2)
顾鸿结交寒门的事情虽然被顾家人知晓,但并未传开,因为此事关乎顾家颜面,他们视此为奇耻大辱。
江落因此更不受顾家人待见了,尤其是顾荣一怒之下命人将那晚在场的下人全毒打了一遍之后,顾宅那些下人投向她的眼光都小心翼翼的。
江落都担心顾荣这种脾气迟早会祸害到自己。
顾荣在会稽郡的东山买了个别墅,过完年就带着江落去那里住了。
别墅建在半山腰,工匠围着别墅巧妙地造了一个湖,几眼温泉水汩汩往湖里流,湖水一面连着几条山溪,一面流向山下,湖面上的连廊弯弯曲曲向天边延伸,连廊尽头的凉亭就像浮在云端一样。
初春时节,整片湖水竟飘满荷叶,层层迭迭的莲叶之间藏着星星点点的粉色,仔细一看,正是含苞待放的莲花。
几乎与湖面齐平的浮桥边蹲着一个鹅黄色的身影,齐腰长发简单编成辫子垂在脑后,随着她探身触水的动作,辫子顺着肩膀垂落。
离她不远的水面上,倒影着一个男人的姿影,他拿着一柄麈尾扇神情倨傲地站着,眼睛里充满对世间万物的疏离与淡漠,但是如果仔细观察,可以窥见他眼底隐隐透着柔光。
细数而来,点点滴滴都是含蓄隐藏的爱意。
这时候那女子回首朝他露出一个笑脸,那紫衣男子上前将她从地上拽起来,一边嫌弃地给她擦了擦手,一边责怪:“举止无状,成何体统。”
江落额角隐隐还有疤痕,面色看着倒是好了几分,她逆光抬着脸问顾荣:“我能在这里钓鱼吗?”
顾荣冷漠道:“不能。”
在她眼神黯淡下去之前,顾荣又道:“今天不能。”
江落点点头,拽了拽他的衣袖,说:“那我们先回去吧。”
此时已近傍晚,夕阳余晖遥遥落在山头,满地生金,鸟儿在林间啼鸣,飞鸿掠过天边。
顾荣走在前头,江落跟在后面,忽然听到山林里传来一阵似哭似笑的嚎叫声,她有些害怕,加紧脚步跟上他。
江落问顾荣:“那是什么声音?”
顾荣缓缓乜斜她一眼,神色如常道:“鬼怪的声音。”
“以前山中多越人,后来被吴王驱赶被迫出山,他们的祖先留在山中无人祭奠,就化作怨气,夜间行凶。”
江落仰头问他:“这里都是凶宅了?”
“是。”
傍晚的凉气降下来,山中阴森森的,江落捏紧衣角又问:“顾荣,你不害怕吗?”
顾荣自顾自往前走,并不搭理她。
江落快步跟上去,顾荣突然停下,江落磕到他身上,顾荣眼底盛满笑意,但并未转身。
江落说了一句“抱歉”,又小跑着跟上去。
最近江落闹着要跟他分房睡,顾荣一碰她江落就无赖地说头疼,顾荣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勉强应了她。
她房间的窗户正对着一片竹林,晚风吹过,外面沙沙作响,树影婆娑如鬼魅,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江落总觉得外面有人影飘过,门外的灯也灭地很早。
她捂着被子瑟瑟发抖,安慰自己习惯一个人睡就好,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猫叫,既似女人哀怨地在抽泣,又似婴儿惶恐的哭声,并且这声音越来越凄惨,越来越近。
最后一阵繁密的脚步声传来,她终于忍不住了,穿着睡衣赤着脚跑出去。
顾荣披衣坐在窗边,听见外面的动静了然一笑,片刻之后果然听见微弱的敲门声。
他熄了灯,脱衣上床,等到敲门声变得急促,才勉强说了一句:“进来。”
江落快速推开门走进去,带着哭腔道:“顾荣,我房间里有鬼。”
顾荣差点笑出声,他忍着笑严肃道:“那也不奇怪,大半夜的莫要扰我睡觉。”
“若是无事,就请回吧。”
江落轻手轻脚走过去,盯着床上的人嗫嚅道:“我能不能睡这里?”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很理亏,小声补了一句:“我可以睡地上。”
顾荣不耐烦道:“我不喜欢跟别人睡。”
“跟你睡一起我头疼。”
很熟悉的两句话,江落觉得这大概就是她撒谎的报应。
“是谁说要分房睡?现在想起我了?”
“不需要我的时候一脚踢开,需要我的时候又回来找我。”
“好处都让你占了?凭什么?”
顾荣侧过身,敷衍地推了她一把,接着道:“夜闯男子房间,非正经女子所为。”
“你这样的人最招鬼怪稀罕了,快回去吧,他们在门口等你。”
江落被他说的毛骨悚然,怎么也不肯离去。
月光透过窗棂照地室内皎洁生辉,借着月光,顾荣能模糊看清床边之人,江落愁苦地垂着一张小脸,谨慎又笔直地站着。
沉默片刻后,顾荣笑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虽然床下铺着地毯,但她没穿鞋子,还是有些冷,她带着鼻音小声说:“我在罚站。”
顾荣轻笑,从床上坐起来,他坐到床边探过身,搂住她窈窕的腰肢,轻言慢语地问:“你是自愿的?”
江落认真想了想,又往前一小步,表示自己是自愿的。
顾荣将她往床边带,江落顺势坐下,顾荣又问:“以后换你主动?”
江落迟疑着不回答,顾荣心中默念三个数字后就要推开她。
江落紧张地抓住他的手,一字一句道:“我可以学。”
顾荣笑地床都在抖动,掀开被子将她揽进怀里。
江东的春天来的比洛阳快,从乍暖还寒到春光明媚似乎只有短短一瞬,没过几天山里的树木就开始泛绿,湖里的莲花也朵朵盛开,山中人家养的鸭子一群一群往温暖的湖水里跑,最重要的是山林里那些野猫也不叫了。
某一个春日,吴郡陆氏要为家中子弟选妻,他们挑中了这片荷塘,一时之间别墅里热闹了不少,那些世家大族的贵女们都往这里赶。
顾荣鼓励江落多出去跟这些贵女们玩,但是江落站在那里总觉得自己跟她们有些格格不入,于是她跑到低洼处找了一个角落蹲到那里钓鱼。
那些豪门贵女,有的走在荷塘小径上,有的在悬空阶梯上漫步,个个年轻漂亮,仪态万方,笑声如银铃一般,她们站在楼阁上垂下的衣袂像彩色的幕布,一张张妆面不同的脸庞如天上的云霞。
江落正专心地盯着水面,眼看水面泛起涟漪,鱼线一点一点往下沉,就快要有鱼上钩,这时候身后响起一道冒昧的声音惊地鱼儿四散奔逃。
“喂,我家小姐问你是谁?”
江落蹙眉,扭头看到两个女子。
从她们的衣着打扮可以清晰地分辨出这是一主一仆,但是那个小姐看起来态度和善,那个小奴婢倒是神情傲慢。
小姐微微一笑,轻斥道:“浮槎,休要无礼。”
名唤“浮槎”的奴婢脸色一红,低头说:“是。”
江落对好看温柔的人总是特别偏爱,且她其实也很希望有同龄人能跟她说说话。
她面色缓和,对她露出一个笑意,伸手摘了几束荷花送给那位小姐。
小姐面露喜色,但不敢伸手去接,小心翼翼道:“来时家中长辈叮嘱过,这里的荷花不能乱采,顾大人会不高兴。”
且她看眼前这女子着实怪异,虽穿着华贵的衣服,头发却只挽了一个松散的发髻,上面一个发饰也无,着装如此随意,行为如此任性,实在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