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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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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倒是他赌错了。

&esp;&esp;这又算得上哪门子狼心狗肺。

&esp;&esp;斐守岁慢慢地失去知觉,妖血浸湿了胸前的衣料。想要继续站着,却双腿乏力,有欲倒之势。

&esp;&esp;双目模糊。

&esp;&esp;徐徐看不清周遭。

&esp;&esp;老妖怪干笑一声,感知着陆观道的位置,对小孩说:“你要是长得再高些,就能扶住我了……”

&esp;&esp;向前倾倒。

&esp;&esp;耳边有打更人凄凉的扯嗓。

&esp;&esp;“咚——咚!咚!咚!咚!”

&esp;&esp;“丑时四更——天寒地冻——”

&esp;&esp;第59章 长大

&esp;&esp;“斐兄!”

&esp;&esp;接住老妖怪的是江幸。

&esp;&esp;女儿家吃痛地扶起老妖怪,嘴里不知含着什么,让她有了力气,转头与谢义山说:“几成?”

&esp;&esp;“还几成呢!”谢伯茶一甩符纸,“祖师爷不劈死我就不错了!”

&esp;&esp;“不要硬来……”

&esp;&esp;斐守岁深吸一口气,他的双目已经完全看不见了。黑漆漆的视野,只能靠感知摸索,就算幻出妖身的瞳,所见也不过昏暗。

&esp;&esp;一把手拦住江千念。

&esp;&esp;“快叫谢伯茶住手,”就连声音也开始沙哑,“他是想顶撞城隍使者吗。”

&esp;&esp;“斐兄!别说了,大不了……”江千念瞥了眼硬榻上的阿珍,“大不了,放阿珍走吧。”

&esp;&esp;“你说什么!江姑娘,你要放弃线索?”

&esp;&esp;斐守岁的气鲠在喉间,想推开江千念,可奈何实在抽筋剥皮地痛。

&esp;&esp;汗如雨下,他的五识已经失了眼。

&esp;&esp;就怕这一炷香里,摸不到,听不到,最后化成了妖身槐树,永远无法变回人形。

&esp;&esp;老妖怪知晓唤醒知觉的法子,不过他在心底里后怕。死人窟时,他被路过的妖怪夺走了五识,只好扯断手臂保持清醒,一点一点挪着生存。他已经忘了是怎么刨开那妖怪的肚子,抢回属于自己的眼睛与嘴巴。

&esp;&esp;深吸一口气,斐守岁叹道:“我没这么好死。”

&esp;&esp;女儿家不理他,将他扶到内屋的软榻上,转身告知。

&esp;&esp;背影言说。

&esp;&esp;“斐兄,我是济海江家的江千念,也是大妖解十青的徒弟。世人皆知我师父为道除妖降魔,但唯独未曾质疑过他真正的身份,”江千念笑了笑,“也是个与你一样心软的妖怪。”

&esp;&esp;斐守岁一时间被江千念所说,噎了话头。

&esp;&esp;哪来的可怜人被妖灭门,又被妖收养。

&esp;&esp;只听外屋的门哐当坠地,牵扯着斐守岁心的锁链想把他往外拉,却被什么缚住无法动弹。

&esp;&esp;老妖怪咳嗽几声,有兵器敲打,符纸燃烧,以及黑白鬼使的笑骂。

&esp;&esp;“道门后人居然护着个妖怪,真是闹了大笑话。小子,叫你祖师爷知晓了,你这逆徒可还有飞升的颜面?”

&esp;&esp;“还有你这个小姑娘,拔了把破剑做什么呢,你也想拦着我们?”

&esp;&esp;“拖家带口,拎着个孩子与我等抗争,简直可笑!”

&esp;&esp;想起还有个小孩。

&esp;&esp;“陆观道?”

&esp;&esp;斐守岁轻轻唤了声。

&esp;&esp;模糊黑暗的视野里,寻不到小孩。老妖怪捂住嘴,努力在嘈杂中摒弃其他四识。

&esp;&esp;睁眼,依稀有些光亮了。

&esp;&esp;见到矮矮的身影站在他榻边,手攥着衣袖,似乎在掩盖什么。

&esp;&esp;斐守岁一惊,闻到一阵比槐花更冷的气息。

&esp;&esp;新肉与血的味道盖过槐树香。

&esp;&esp;香气慢慢游过来,如青鸟点地,落在斐守岁肩头。

&esp;&esp;陆观道在他面前咬唇,见他看过去,开心地露出一个笑容:“是不是会好一点。”

&esp;&esp;斐守岁知道陆观道又在放血了,不想搭理这个不听话的孩子,干脆听到了也闭目不作答。

&esp;&esp;小孩以为斐守岁穿心疼得说不出话,着急地凑上前:“是不是我不够高?”

&esp;&esp;啊?

&esp;&esp;斐守岁疲倦着不愿开口,听小孩着急忙慌。

&esp;&esp;“要是长高些,像他们一样会施法,就不用这么累赘了。”

&esp;&esp;陆观道小心翼翼地拉住斐守岁的衣角,香味靠得很近,近到斐守岁能在昏沉之中准确感受陆观道的位置。

&esp;&esp;小孩一直站在他身边,一步不离。

&esp;&esp;斐守岁有时候在想,他要是自私些,残忍些,直接吃了面前的小孩会如何。至于怎么吃并不重要,他常见同类易子而食,敲开头骨,吸食脑髓。

&esp;&esp;老妖怪愈发觉得困倦,香味惹得他昏昏欲睡,就连痛都在气息中微不足道。

&esp;&esp;下意识叹息。

&esp;&esp;放下杂念,却听周遭倏地安静。

&esp;&esp;兵器哐当砸在地上,烛芯燃烧的动静仿佛被静止,鬼使的压迫感烟消云散。

&esp;&esp;斐守岁想睁眼,有人用手盖住了他的眼睛,那手不算大,却绝对不是陆观道的。

&esp;&esp;小孩呢?谢江两人又去哪里了?

&esp;&esp;没有了视线,斐守岁宛如被世间抛弃的蝉,埋入地底,听闻不了秋冬。

&esp;&esp;屋子寂静得好似山林中荒废的村镇。

&esp;&esp;明瓦窗子外,竹林飒飒挤在一起,唯独只有它们吵闹。

&esp;&esp;黑夜,本该如此寂静。

&esp;&esp;斐守岁微微张开嘴,正要说话,一滴黏糊的“茶水”落在他的唇边。

&esp;&esp;不,不是茶。

&esp;&esp;香味像是一双推他从天空坠入大海的手。海水裹挟住的并非斐守岁的肉体,是他心识里柔软敏感的魂灵。

&esp;&esp;舌尖下意识舔去,又是一滴。

&esp;&esp;老妖怪知道了,那是陆观道的血。一滴又一滴不要钱似得送入他的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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