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1 / 1）

&esp;&esp;呼延昭起身谢礼，四周的臣子都放下酒杯，纷纷松了口气，猜测这场宴会应是到了尾声, 总算是可以回去了。

&esp;&esp;不料，呼延昭行礼之后, 上首的皇后听了听旁边崔竹的话，直起腰身来，含笑望着下方一人道：“若是想马市开通，不但我朝和突厥都要有诚意，也有赖纪将军鼎力支持才是。”

&esp;&esp;晋国天子想离席的动作一顿，意识到自己忽略了纪云山。

&esp;&esp;纪云山长驻边关数年, 率军挡下突厥多次袭击, 若说在座中有谁对互通马市最反感, 那必定是纪云山了。

&esp;&esp;就算晋国执意要与突厥互市, 在面对纪云山时，面上也不能做得太难看，以免寒了将士的心……造成更大的祸患。

&esp;&esp;思及此处，天子拍了拍身旁皇后的手，对纪云山和颜悦色道：

&esp;&esp;“皇后说的是，纪将军多年来战功赫赫，为我朝尽心尽力。朕这些年亏欠将军许多，也未能赏过多少东西，将军如今可有什么想要的？只要是朕能给的，都赐给你。”

&esp;&esp;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天子这是打了纪云山一巴掌又想赏个甜枣。

&esp;&esp;若是换个圆滑的人来，或许就忍了这口气，利用天子的补偿之心，讨个真正有利的奖赏。但既然是纪云山……

&esp;&esp;果然，纪云山冷淡道：“臣不需要赏赐。”

&esp;&esp;天子的笑容僵了僵，锲而不舍地问：“将军没有任何想要的东西吗？”

&esp;&esp;纪云山掀起睫，瞥了他一眼，黑眸中如冰似雪，半点要低头的意思也无。

&esp;&esp;天子的神情渐渐变了，纪云山固然是一名重将，但如此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一而再再而三地不给他脸，简直就是狂妄至极！

&esp;&esp;就在此时，皇后忽然柔声道：“将军还未婚娶吧？”

&esp;&esp;“……”纪云山的目光有几分疑惑：“臣未曾。”

&esp;&esp;“将军在边关征战沙场，辛劳至此，府中怎能没有一个贤内助呢？”

&esp;&esp;皇后笑意浅浅：“听闻老将军也常为此事忧愁，纪将军，现下可有中意的姑娘？圣上亲自赐婚，岂不是美事一桩？”

&esp;&esp;纪云山沉默了片刻，再抬起头时，视线从上首的位子边掠过，落在崔竹席边那一身绛红官袍的人身上，停留了仅一瞬又离开。

&esp;&esp;他漠然道：“臣没有喜欢的姑娘。”

&esp;&esp;“这样怎行呢？”皇后轻蹙眉，像是真的在忧心：“虽说是将军的家事，但圣上也时时刻刻牵挂着将军，男婚女嫁皆是人生大事，将军也是时候考虑一下了。”

&esp;&esp;“若是实在没有中意的女子，”皇后不容纪云山出声拒绝，就继续道，“那看看朝中大臣们适龄的千金如何？柳河崔氏有一嫡女，年方二八，将军可有意见一见？”

&esp;&esp;这话说得很委婉，实际上如果换成是天子所言，已经是明面上的赐婚了。

&esp;&esp;“柳河崔氏，”方喻看向旁边的崔竹，问：“是你的……”

&esp;&esp;“旁系而已。”崔竹低头玩着方喻的袖口，在一抹平整的切痕处摸了又摸，懒懒回答道：“论起辈分来，我应是比她大的。”

&esp;&esp;方喻：“既然是你们崔氏的人，纪云山肯定不会答应。”

&esp;&esp;对突厥的态度，纪云山主战，而崔氏乃至兵部尚书崔峰，是主和派之首。更何况崔峰对于纪云山一手掌控边关军权忍耐已久，两方从来就不对付，纪云山更不可能答应娶崔氏女。

&esp;&esp;崔竹眉眼一弯，微笑着说：“本来也没有指望他会应允。”

&esp;&esp;另一边，纪云山冷淡开口道：“谢皇后恩典，但烽火未平，臣无以家为，只能辜负圣上与皇后一片心意了。”

&esp;&esp;没等皇后说什么，一直旁观的呼延昭突然出声：“将军恐怕并非因为这个缘故吧？”

&esp;&esp;突厥来的青年盘腿坐在席上，红眸饶有兴味道：“纪将军，不久前我似乎才听你说，你喜欢男人。”

&esp;&esp;纪云山：“……”

&esp;&esp;天子、皇后：“……”

&esp;&esp;群臣目露震惊之色，而方喻快要忍不住笑意，偏了开脸。

&esp;&esp;纪云山俊秀面容上的神情不知究竟是冷漠还是麻木，难得还能维持住基本的冷静，平平道：“大王子何出此言。”

&esp;&esp;呼延昭皱眉，像是非常困惑：“纪将军，是你自己当着我的面说出的断袖之言，你还说……已经有了想要对他一心一意的心上人，所以才洁身自好。而如本王这般轻浮薄情、拥有多位妾室的男人，是断然不能同你相比较的。”

&esp;&esp;晋国天子过了好半天，才出声：“……将军着实是长情。”

&esp;&esp;皇后也勉勉强强道：“……大王子不必妄自菲薄，纪将军……应是玩笑之言。”

&esp;&esp;纪云山这时开了口，嗓音微低：“臣的确只是玩笑话，还请大王子不要放在心上。臣并非断袖，也无意中人，至今未娶只是因为战事频繁，请圣上体谅。”

&esp;&esp;其他臣子皆面色古怪，而皇后也不好再勉强赐婚给纪云山——若纪云山真是个彻彻底底的断袖，那强行赐婚，岂不是毁了姑娘家一辈子？

&esp;&esp;宴会在怪异的氛围里结束，呼延昭和晋国天子见过礼，率先离去，临别前遥遥望了方喻一眼，红眸中神色戏谑不明。

&esp;&esp;而崔竹一结束宴会便拉着方喻的袖子起身，两人与几个附近的臣子闲聊两句，又一齐往宫道上走，途中巧之又巧地碰上了纪云山。

&esp;&esp;“纪将军，”崔竹亲近地挽着方喻的手，含笑对纪云山打招呼，“好男风乃是寻常事，将军不必太过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