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5章(1 / 2)
&esp;&esp;年约四旬的里长,灰蒙蒙看不清鼻子眼睛的脸上,有两道被泪痕冲刷出的痕迹。
&esp;&esp;他家中老爹,被埋在了瓦砾之下。
&esp;&esp;扒出来时浑身是血,人已经走了。
&esp;&esp;跪地哭了一场,里长寻来一面破门板将遗体停在地上。
&esp;&esp;盖了一块废墟里捡出来的被面。
&esp;&esp;里长磕了三个头,一抹脸,开始应官府命令,帮着协调修筑临时庇护所。
&esp;&esp;组织青壮,开始救援。
&esp;&esp;非他不孝,只是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得活。
&esp;&esp;盛京的冬天,不会和任何人讲情面。
&esp;&esp;第751章 偷嘴
&esp;&esp;“放粥了!”
&esp;&esp;里长一日下来,脚走得酸痛,布鞋鞋底磨得只剩一层布。
&esp;&esp;他嗓子也喊哑了。
&esp;&esp;就这么用这嘶哑的嗓音,行走里坊将放粥的好消息传达下去。
&esp;&esp;官府放粥,除了是对百姓的救济。
&esp;&esp;还是一种态度——百姓没有被放弃。
&esp;&esp;这消息,让一整日经历过太多悲事的坊民都精神一振。
&esp;&esp;一个长相贼眉鼠眼的年轻男子探出头,奇道:“怪事了,怎么这次朝廷反应这般快?”
&esp;&esp;他口无遮拦的话,让里长隔空瞪了过来:“有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esp;&esp;其实不怪这男子稀奇,大景朝廷办事拖拉那是有名的。
&esp;&esp;近些年才稍微好转。
&esp;&esp;之前京中大疫,过后好些年,尸体都在城外化成了白骨也没见朝廷善后。
&esp;&esp;最后还是大宦官沈之行以私人身份善后,叫人收敛了那些尸骸。
&esp;&esp;还有南边的水患,听闻是一个村一个村的饿死在逃荒路上。
&esp;&esp;那些百姓化作枯骨,也没见朝廷救济一粒米粮。
&esp;&esp;盛京百姓早做好了自力更生的准备。
&esp;&esp;却不料,这次隆庆帝伤重,沈之行第一次完全卸下了温和态度。
&esp;&esp;对外宣称隆庆帝闭关,准备罗天大醮为百姓祈福。
&esp;&esp;又使出雷霆手段,震慑宵小。
&esp;&esp;不少清流官员,结党抗命。
&esp;&esp;但这一次沈之行并不惯着他们,杀鸡儆猴宰了一批。
&esp;&esp;又将借故怠政的,狠狠发作了几个。
&esp;&esp;沈晏亲自督刑,就坐在承天门外,看这些人被庭杖打成软塌塌肉口袋。
&esp;&esp;用人血润滑,才换了如今的高效。
&esp;&esp;这些,百姓自是不知的。
&esp;&esp;许多人都和这青年男子一样疑惑,只是少有人敢嘴快说出来。
&esp;&esp;君不见,四处都有靖宁卫活动?
&esp;&esp;这时候大嘴巴,不要命了?
&esp;&esp;里长瞪眼道:“少说多做,去领粥,管住你那张破嘴。”
&esp;&esp;“胡三,你要是管不住嘴就饿着!”
&esp;&esp;里长骂完,这才继续向前走。
&esp;&esp;留那叫胡三的青年男子,悻悻闭嘴。
&esp;&esp;“就是随便一说。”
&esp;&esp;他还想嘀嘀咕咕,便被身边人拐了一肘子:“你可闭嘴吧!”
&esp;&esp;“不然早晚死你这张破嘴上。”
&esp;&esp;“累成这模样,你还有心思屁话。”
&esp;&esp;稍提点了他两句,胡三身边这人,摇摇晃晃起身去打粥。
&esp;&esp;他们这些青壮,是救援和挖掘的主力。
&esp;&esp;刨得满手血泡,累得腿软如面条,肚里缺食早饿得狠了。
&esp;&esp;不再搭理胡三,赶忙朝着里长说的粥棚赶。
&esp;&esp;生怕去晚了,涮锅水都喝不上。
&esp;&esp;留在原地的胡三,看他走远才扯着嘴角,嗤笑道:“朝廷能发什么好东西,那淘米水谁爱喝谁喝。”
&esp;&esp;说完,他抬手按住自己胸前。
&esp;&esp;摸到衣襟里边揣着的东西,压低了声音道:“爷爷有更好的东西!”
&esp;&esp;一边说着,他一边朝着无人的地方走。
&esp;&esp;行过安置伤者的棚户时,胡三闻到恶臭中有一股米香。
&esp;&esp;扭头去看,便见一个青衫子的娘子,跪在一架担架边。
&esp;&esp;手里捧着一碗东西,那香味就是从碗里散发出来的。
&esp;&esp;这娘子一口也不吃,将碗捧到了担架上躺着的男人面前。
&esp;&esp;“齐大哥,你喝点粥吧。”
&esp;&esp;女人温声劝道。
&esp;&esp;担架上的男人,头上血糊糊勒着腰带止血。
&esp;&esp;他双目无神,直勾勾的盯着棚顶。
&esp;&esp;捧粥碗的女人不恼,又劝了几句:“我知你心中难过,可活人还得继续过日子啊。”
&esp;&esp;那男人依旧一点反应也没有,精气神颓丧,与其说像个人不如说是一具尸体。
&esp;&esp;这一幕落在胡三眼中,他心里直冒酸水。
&esp;&esp;“这姓齐的真是不……不解那什么情,俏寡妇捧来的粥送嘴边都不知道张嘴喝。”
&esp;&esp;“不就是死了老婆吗?”
&esp;&esp;“多大点事,要死要活。”
&esp;&esp;胡三嘴滑,嘀嘀咕咕不停。
&esp;&esp;闻着粥米香,他腹内咕噜一声响。
&esp;&esp;咂了咂嘴,疾步朝着他原先的目的地走去。
&esp;&esp;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esp;&esp;胡三捂着胸口那包硬物,疾步朝着一个地方走。
&esp;&esp;那处血腥弥散,正是停放死者尸骸的地。
&esp;&esp;这胡三本不是个正经人,嘴快胆子大。
&esp;&esp;想吃独食,挑的无人地就是这里。
&esp;&esp;寻了个避风处坐下,他迫不及待摸出藏在胸口处的油纸包。
&esp;&esp;在瓦砾堆里边发现后,他趁